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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咯

[翻译] 轮回(4)(Samsara)

[翻译] 轮回(4)(Samsara)

作者:lilien passe

Cp:Germany/Prussia

作品号:1965024(ao3)

 

 

20271221

基尔伯特离开面包店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面包店就是路德维希的住处。他的父母鼾声如雷,在楼下都听得见,在对噪音进行了几次半心半意的道歉之后(基尔伯特持续假装他被逼疯了直到路德维希终于会了意),他们来到了里屋,路德维希在面粉和泡打粉中忙得不可开交,为第二天早上做准备,这显然是固定流程。路德维希会准备好东西,因为他是“夜猫子”(这个过于复古的词汇让基尔伯特好笑地翻了个白眼)。然后他四点左右睡下去,他父母五点起,面包店在六点开门。这种管理模式很有效,除了路德维希将近十年没有回来以外,这解释了为什么面包店的营业时间推迟了。

当时间接近午夜,路德维希询问他介不介意留下来。基尔伯特表示不介意,然后开始施展一千种激动人心的意外方式来杀死酵母。当面粉沉积下来,友好的争吵已经失去了友好的那部分,时钟指向了三点。

路德维希马上把他踢出家门,尽管下一秒钟他就探出脑袋询问他是否不得不步行回去。年轻人的表情如此严肃,以至于基尔伯特当即极富戏剧性地倒在雪地里来匹配这个氛围。他连着说了三次“不”,路德维希才把脑袋缩回去,像海龟缩回壳里那样,眯着眼睛,半信半疑。

基尔伯特有些不记得回家的路了。干燥的雪被他的靴子踩在脚下,因为结了冰而嘎吱作响,手机在口袋里嗡嗡响个不停,打破了树,雪和好奇的风构成的寂静。他已经给母亲发了五次短信,向她保证他还活着,而且,不,不,他不在酒吧,他在面包店,他在面包店因为他感觉,因为,对,是路德维希,他的名字是路德维希,那里需要他,她能不能消停一下,他还活着,他接下来也会活着,直到他归西的那天,那不会是一分钟前,他打算回家的时候会给她发短信的。

说到这里。

基尔伯特打开手机(只要一个东西超过50欧元,在他手里就很有粉身碎骨的风险,所以他的手机是个史前的老古董,大部分人看了就要翻白眼)然后发送了个短讯。他马上收到了回复,过于迅速以至于他甚至不需要阅读。

他家房子的暖光透过树木出现在眼前,他打开了自动模式。进去,脱下靴子和外套,袜子落在了浴室外的某处。淋浴让他的手脚和脸烧灼起来,短裤,法兰绒,毛衣,床。

基尔伯特一动不动地躺着,盯着天花板,突然间一切都涌上来,他用手捂着眼睛,在床上痛苦地滚了一圈,

妈的。

妈的,才过了二十四个小时,这就是去年六月的重演,他甚至比上一次还蠢,他有经验,所以他知道这是个什么结局,他太他妈蠢了,蠢到不愿意把脚从油门上松开。

他的手机嗡嗡作响,他想都不想就把它拿起来,准备告诉他母亲,他知道她一定听见洗澡的声音了,很明显,他还活着,来的不是强盗,见鬼了强盗为什么要费这个心洗澡。

他的手指在回复键上僵住了。

/感谢你的帮助。如果你不是如此的无可救药,且没有任何提高的可能的话,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面包师的。/

基尔伯特瞪着短信。

见鬼,他怎么会知道他的号码。

他关上手机,把它扔到一边,盯着它好像它是什么害虫。蜕变。是不是那本书,关于一个男人和昆虫,然后又变成什么玩意的。虫害,多年前的文学课在惊吓之下涌现了出来,不然他不会想起这些东西。

当手机再次震动时,他吓得惨叫一声,然后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拿起手机,打开并坐在一堆靠墙的枕头中(他母亲对于针线活的迷恋已经超出控制了),快速读取内容,手指紧张地把弄着脖子上挂着的戒指。

/我知道你接下来要问什么。我母亲给你母亲发了信息,问她愿不愿意找个时间出来玩。她的原话。那么在这之后你的号码存在我的手机里就是时间问题了。显然你的母亲认为你需要更多朋友。你应该像我一样学会在这类事上撒谎,这会让生活变得更容易。/

基尔伯特咬着嘴唇以免笑出声然后吵醒全家人。他把腿叠起来,弓着身子看手机,一边回答一边仔细纠正拼写和语法错误。

/见鬼你打这么多字干什么?我以为你这代人就喜欢说LOLS或者一大堆难以捉摸的表情符号。/

他担心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又在选词和顺序上纠结,最后他意识到这没有结果,于是当即点击发送。不到十秒他就收到了回复。

/FUCK就是一个表情符号/

基尔伯特再次捂着嘴,避免大笑出声。他倒在枕头上,手机离得很近以便在不戴隐形眼镜的情况下阅读。

/那些黄豆脸。日本人搞的。我不明白它们中的大半想要说明什么,但考虑到使用它们的人群,我猜主要是‘悲伤’。我说认真的,为什么你会见到我妈?/

/哦从一个搞电子游戏的书呆子口中听到这话真是让人惊叹。她前些天就在面包店里。你应该意识到,我回来有一阵子了,我相信,我对你的了解比你对我的多。我猜这种信息不对等让你不安了。在杀死了世界上一半的酵母之后,这是你应得的。/

/那是它们太脆弱了,不是我的问题!我的老天她都说了些什么?/

/好话。大部分是。她不喜欢你的职业,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

停顿了一下,过了几秒,又是一条短信。

/她大部分的描述都十分热情洋溢。我不太清楚,她是刻意把你描绘成一个套在干瘪书呆子皮囊下的阿多尼斯*吗,还是说她是无意的?无论如何,如果你需要公关,你应该聘用你母亲。她是个优秀的推销员。/(*Adonis,希腊神话美男子)

基尔伯特把这则消息看了好几遍,不确定应该感到尴尬,高兴,愤怒,还是紧张,极度的紧张。排山倒海的紧张。

在他作心理斗争的时候,手机又响起了,两则消息一前一后发来,他马上点开。

/对不起,这听起来是不是有点怪还有点跟踪狂,我嗯是,/

/不是,这个意思,抱歉。手指太粗苯了完全不适应这些科技小按键。如果让你不舒服了那我很抱歉。我好像一直在说抱歉。/

/没有的事!/

“上帝啊完全没有的事,不要表现得这么迷人,”基尔伯特嘟囔道,以最快的速度键入回复。

/没有的事!我只是有点害怕她还说了什么。她难以置信的同时集诡计多端,爱管闲事,精力旺盛于一体。多可怕的混合,你确定你还想搅合进去吗?/

下一秒他就收到了回复。

/是的。/

基尔伯特盯着这个词,缓缓地合上手机,抵着他的额头,想要隐藏他愚蠢的快乐的微笑,哪怕房间里就他一个人。

“妈的,”他低声自言自语,手指握紧了手机。“该死的混蛋,不要表现的这么有魅力。”

手机震动起来,他马上打开手机。

/我听说你打算把什么有关律师的游戏本土化。跟我说说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基尔伯特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四十五——然后继续打字。

/我这辈子最困难的项目,你确定你想听吗?双关语在翻译上的细微差别太多了,故事里充满了泪水和相互指责……

 

19171221

太阳出来了。

几周来的第一次,它的光辉穿透了云层,融化了积雪,又勉强在夜晚结冰。他们行军时,冰雪填上了他们的脚印,冻雪留下他们经过的痕迹。

在泥浆地行军一天后,泥水渗进靴子,补给和食物,直到一切尝起来都像泥浆。地上挖出新的沟壕,新的食堂,新的命令。

士兵疲惫不堪。他们的双腿结着冰和污垢,胃里空空如也。供养军队需要资源,他们的上级已经供不起了。

他们在挨饿。

他们在地上缩着,筋疲力尽,无力交谈,只听见一些嘟哝和痛苦的咔咔声。敌对行为被遗忘了,即使是路德维希也被接纳了。他们擦着枪,喝着剩下的水,等待着命令。

中尉离开了。

他离开前表现的很奇怪,双手按着头,喃喃自语。他缩在路德维希身边,怒斥每一个试图接近的人,在作战中显得残酷无情。他不停地望向东方,手指抽动着,脸上清晰地写着焦虑,足以让其他人也神经质起来。他发狂地走来走去,一团混乱,突然间他说他要离开,然后一切都变了。他很冷静,心慌意乱,但冷静。

他保证,这不是他自己的意愿,也不会很久,他必须离开,因为医疗帐篷需要补充,要向上级报告。每一个人问起时,他都随口编一个新故事。他发誓一定会回来,甚至不需要二十四小时,他这样承诺,然后他走了。在所有人睡下后,他向东溜出战壕,越过他们索求的,几乎为之而死的土地。

他的足迹出卖了他。冻结在土地上。有人搜索了战壕的后方,搜寻他。搜寻可能由他丢下的电报,搜寻他突然发狂的原因,离开的原因。

什么也没发现。

人们返回了战壕,又沮丧又困惑。

路德维希和他们一起返回,感受到了他们的存在所带来的温暖,即使愤怒和背叛感夹杂其中。他用手压着耳朵抵御寒冷。随着血液循环恢复,他的皮肤烧灼着,刺痛着。他的眼睛紧盯着泥泞的地面,无视了常在休息时响彻战壕的刺耳声音,对他同胞的无能感到愤怒,对那个人像一条蛇一样在半夜溜走而感到愤怒。

中尉是他们的灵魂。这甚至不是由路德维希说出口的话,这是另一个二等兵说的,在有人忍不住爆发然后诋毁中尉的时候。他是他们的心脏,他愚蠢的勇敢令他们嫉妒又钦佩,但现在他离开了。另一种声音出现了。用不着一天,他这么承诺,能在一天内完成的事不会说谎。是双重间谍的交易,他能轻易阅读西里尔文,他一眼就看出戒指上写着‘爱’,他们已经听说了戒指的故事。他是怎么知道,怎么会说这个语言的,他知道那些疯狂的红色革命家在想什么吗,那些在森林里谋杀小孩的红色疯子们?

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

一些年轻人缩在角落里,在冻僵前搓着脸。阴冷的孤独控制了他们,路德维希想起他在北方的家。火炉前的书。他的狗。它们被好好照料了吗?前院的树最后被砍了吗?他没有父亲或母亲需要担忧,没有人期待他手脚齐全地回家。

战壕里某个人在抽泣。静止的时刻,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刻,就是恐惧降临的时刻。路德维希猜想中尉也知道这一点,这就是为什么他总是在移动,总是在说话,总是活泼得刺眼,甚至到令人生厌的程度,无论人们恨他还是爱他,他都确保他们没有空暇想别的。

没了他,他们就会屈服,无论他是不是叛徒。太阳落山了。

路德维希抬起头,凝视着暗下来的天空,他拿到了那个人的姓,没有付出任何代价。不知为何,感觉很奇怪。就像他不配拥有一样。他没有证明自己的价值。

在一种令人害怕的冲动下,他把自己拉起来,拖出了战壕。断裂的电线支架和被拆毁的建筑物碎片散落在田野里。他把能收集到的东西收集起来,带回来,扔在他们的营地里。他打着火石,耐心地擦出火花,直到它稳定地燃烧起来。

“嘿-嘿…嘿你不应该-他们说不能生火,”其中一个人虚弱地说,微微坐了起来。

"他们说不能生火,因为这会引人过来,实话实说,我宁愿被枪毙也不愿冻死。"路德维希直截了当地说,在小火苗旁暖手。"他们说不能生火,是因为会有人过来,但那些人可能有食物,我们可能会当俘虏,可能吃上些什么或被枪毙,但至少我们不会死的像阴沟里的老鼠。"

“这…这是抗命,”第一个士兵说,声音嘶哑。“这是-”

“去他妈的闭嘴吧,”另一个士兵喃喃说,挤过第一个士兵,也坐在越来越旺的火堆边,他扯下手套,闭上眼睛,发出痛苦的嘶嘶声。

其他人一个接一个地走过来,紧紧地靠在一起,向那一小块救命的地方伸出手和脚。更多的木头被收集过来,火焰攀升,将它的卷须伸向黑暗的天空。他们静静地坐着,偶尔有几声呜咽和呻吟打破沉默,没有人再说什么。

直到有人突兀的说话了。

“你和中尉…你们真的是兄弟吗?他叫你贝什米特二等兵,所以…”

路德维希茫然地环顾四处,然后才意识到是在问他。路德维希犹豫了,不确定要如何回答。中尉说过他们是的。他抓着他的手,靠得很近,说得很有力,很真诚,很难违抗他的话。

最后路德维希缓缓点头,这个承认再次让他感到一股寒意。

“我想是的,”他低声说。

“疏远了?”

“你们看起来不太像。”

“那为什么你没有发疯?”

“他是怎么样的人?那个中尉?我们行军时他看起来总是心事重重的。”

其他提问者都陷入了沉默,他们的注意力投向路德维希,等待着一个最终的答案。路德维希揉了揉手,皮肤在慢慢愈合的过程中再次刺痛起来。他的嘴角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他微微抬起头,对上好奇的视线。期待的。

他轻轻呼了一口气。这是他的工作。他讲述别人的故事,虚构或真实。他肚子里还有点墨水,他知道,他的脑袋里还有很多笔记,等待着转移到更容易分享的媒介上。

他闭上眼睛,翻动着脑袋里的书页,然后确定了一页。一个中尉的影像,大笑着。不是过去一天中的那个人。比冲动和命令的集合体,更像是一个人类。

“他…他在我们行军的时候会玩一个游戏,叫做‘船帆’,”他缓缓开始,脸上露出微笑,“这非常愚蠢,你得假装你是…嗯,你是一艘船,然后你计算在沉没之前你可以受多少伤害。你和其他人线路交叉或是撞上岩石的时候或者—你就受到伤害,我不太清楚具体的规则。现在,一旦你开始沉没,你就寻找一个人作为你的灯塔,然后……

 

19471221

他研究着火柴的脑袋,握得离眼睛很近;他猜想这是否意味着‘糟糕的视力’,听起来像是进化过程中的灾难,他完全没想要这个。

表面光滑,是蜡质的,尝起来很糟。并不是说他要把整根火柴吃下去。浪费温暖而已。

太阳高高地悬着。当它的光辉的边缘触碰到到最远处的第五棵树的第二个枝丫时,他划亮了火柴。

火焰缓缓升起,他看着它,带着怪异的贪婪。小小的火焰舞动着,不一会儿那个身影出现了。

这次它有颜色了,它的边缘依旧朦胧而模糊,但它离他的视野更近了,来回踱步。

基尔伯特

该死的基尔伯特,回答我

我要发疯了我听见你的声音了我知道是你

没有人会像你这样又老套又疯癫

他缓缓地靠在一边,靠着冻结的石头,脸上露出微笑。这个声音听着十分惊惶,即便如此,它的音色也如同一张温暖的毯子,它的颜色是死刑的缓刑令。

他听着这个有些精神崩溃的声音,尽全力回答道。

“我在这。”

刺耳的音节让这个声音完全静止了几秒,然后又开始说着不明所以的东西,语气里惊惶依旧,但增加了沮丧和解脱。

见鬼了基尔伯特这里是哪里

我需要更具体的东西

你还好吗

你要死了吗你知道什么吗你能告诉我吗

他收拾了一下思绪,再次观察了一遍他的小岛,确定他没有错过任何东西,就像他成百上千次检查过的那样,然后坐了回去,依旧攥着火柴。

“这里有一座小岛,”他缓缓地说,说话很疼,干什么都很疼,但他不想哭哭啼啼,“很冷,我想这里是冬天,多么天才的观察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辨认出对方发出了什么声音,他惊讶地眨着眼。

“你在笑什么?”

因为你很好笑

你总是在最不恰当的时候搞愚蠢的笑

我猜这是让我们落到这个地步的原因

我希望

你的岛长什么样

“它,是岩石的?”他说,不太确定要怎么形容。

热带

“不,相反。”

不在热带

“对。”

这个声音沉默了很久,但他知道它没有消失。

我完全不明白你为什么在一个岛上

在投入这些愚蠢的人类人生旅行的时候,这种事从来没发生过

他们可能做了什么或者

也许这是一个地狱笑话

算了

这么说吧我很不高兴

这个声音听起来受伤了,或像是被人扼杀了。

“我听出来了,”他说,不太确定要怎么回应。

这个声音沉默了更久,然后轻轻地说。

你不知道我是谁

对吗

他闭上了眼睛,疲惫让他感到反胃。

“是的,你是磷。”

我是

什么

基尔伯特不那是元素

上帝啊你要死了对吗

求你了告诉我你在哪我需要找到你

你才是那个在我迷失的时候找到我的人

我需要帮助

如果你现在还在讲什么发疯笑话的话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是的,那感觉不错,”他低声说,意识开始迷离,“你的名字是什么?”

蓝色缓缓吞噬了火柴木的小小残留。

你不

甚至不知道这个

上帝啊你可能要挺不过去了

是路……

 

T.B.C.


大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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